管利上去许久，沈合欢在地下坐着，手指不安的敲着杯沿，楼上一直有女人的轻轻啜泣声传来，动静虽然极小极小，但她还是听的一清二楚。
不知道是什么情况，她也不想了解，此刻心里乱哄哄的，也不知道是希望管利拿着解药出来好，还是两手空空说解药丢了好。两种可能对她而言皆有利有弊，如果他现在把那一盒子解药拿出来摆在她面前，她看着固然安心，但是很显然就要留在这儿跟着傅承安一起上战场。但如果没有，虽眼下提心吊胆缺了些底气，还要找人借钱再上无定山，但是反过来想却能名正言顺回京畿，好歹是暂时远离了这刀光血影，而且说不定再也不回来。
“沈侍卫。”
管利叫她一声，打断她心里沉思较量，霍然起身看向他，“如何，找到了吗？”
管利拿着一个盒子朝她扬了扬，沈合欢眼睛都看直了，确定那是一个黄花梨半尺见方的盒子，虽觉得自己眼皮子浅，但不得不承认看见现成的一盒子药还是让她心里放松安定。
管利把盒子放在桌子上，沈合欢道了声谢，迫不及待拿出钥匙插进那枚铜鱼锁孔，随着咔嚓一声，锁头打开，她心里咚咚打着鼓，掀开盖子一看——里面是一滩红泥水。
她当场愣在那里，伸手沾了一点那盒子中的水在手中捻开，又放在鼻尖嗅了嗅，转头看向管利。
“管利大人，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管利看着她用极小的幅度摇了摇头，“不知道，大约是浸了水，泡化了吧。”
沈合欢倏的一笑，眼里温度忽然就冷了下来。
“管大人，别闹了，这压根不是我的药，真的药在哪里？”
管利也懒得演戏，见她发现直接承认，“早知道瞒不过你，实在是多此一举了，我不太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，有话就直接说了，沈侍卫你确实机敏聪明，但作为一个贴身侍卫或许好用的脑子并不是最要紧的，反而是忠心二字需高高放在第一位，若无忠心，聪明反倒是祸害，你说呢，沈侍卫？”
沈合欢从善如流点头，“我觉得管大人说的极是。”
“可以了沈侍卫，别装傻，这里没别人，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，你自己有几分忠心你自己最清楚，其实为了自己经营个好光景本无可厚非，只是殿下身边只需要全心全意甚至舍命相陪的人，显然沈侍卫并不愿意对殿下付出全部真心，既然做不到，我希望你可以早日离开。”
沈合欢皮笑肉不笑问：“那要是殿下不愿意我离开呢？”
“这你就想多了，我追随殿下这么多年，还没见过他离不开谁，虽然你此刻讨他欢心，但究竟不是棋盘上一颗多重要的子，即便去掉，也无伤大局。”
沈合欢中肯的评价道：“确实。”
管利接着补刀：“还能少分殿下一些心思。”
沈合欢听这话不愿意了，“管利大人这话就是误会我了，我与殿下清清白白，只是主仆，绝无男女私情。”
管利眼神瞟了她一眼，没接话茬，转移话题道：“所以我想请你离开，需要用什么筹码来交换？”
沈合欢见他这般了秤砣铁了心要赶自己走，心里盘算着其实真的不算吃亏，于是干脆利落的开出条件：“我有两个要求。”
“讲。”
“第一，把我的药给我。”
管利摇头，“做不到，已经毁了。”
沈合欢无奈苦笑一声，“我说管大人，我有这么招人恨吗？”
“有其他补救措施，你先说第二个条件。”
她歪头耸耸肩，“好，我来前殿下跟我说，如果药还在，让我拿完即刻回他身边，如果药没了，就回京畿无定山找药，往返时间只给我一个月，一个月之后殿下不见我人，万一发怒，请问是谁的错？”
“这好办，你只管走你的，眼下战事焦灼，一个月之后还说不定怎样，殿下没时间顾你，就算见你不回来觉得被欺骗了心中恼怒，也有我担着责任向他解释，你根本不用操这闲心，而且能躲开战场厮杀，其实你心里挺高兴的吧？”
“管大人还真是善解人意啊，那我的第一个条件敢问大人如何补救呢？”
“你手头现在还剩多少药？”
“一颗。”
“多长时间服一次？上次用是什么时候？”
“从前一个月，现在最少二十四五天要吃一次，今天早上刚吃过一次。”
管利一摊手，“这不就结了吗？你现在迟的和手里剩的，完全够支撑你赶到京畿，上你的无定山，寻到新的药。”
沈合欢脸耷拉下来向他诉苦，“管大人，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，没吃过这药不知道它值几多钱啊！”
管利挑了挑眉毛，“哦？是吗，多少钱？”
沈合欢两根食指交叉在一起在他眼前比着，“明码标价，黄金十两，钱到药到，谢绝还价。”
尽管面若冰山如管利，此时也不得不拉下严肃的脸，不可置信瞪着眼的发出诧异的疑问：“十里黄金，一颗？”
沈合欢一脸不要怀疑，相信你的耳朵没有听错的靠谱表情。
“是的，十两黄金一颗，无定山赵锦赵公公没什么优点，只这一项，做买卖很讲信用，只要钱到位，药就到位。”
说着嘴角一撇忍不住嘲笑他两句，“这下可后了大悔了吧，管大人不喜欢我不要紧，可毁了这么多黄金多可惜了的啊！”
管利很快收回那副惊讶表情，又是一脸公事公办的木头脸，“确实可惜，但不至于多后悔，药已经毁了，依照你的意思，直接折现就可以了，对吧？”
沈合欢低头抚着桌角，轻笑着摇摇头，那种淡然无力，不知道是笑他还是在笑自己。
“好了，管利管大人，众生芸芸，你我相聚一场，也是缘分，况我们素来没有深仇大恨，只是心之向往有些偏差，不算是解不开的结，临别临别，体面的说个再见，这样不好吗？”
管利一开始就满心戒备全副武装的把她当敌人防，甚至每一个动作眼神都透露着敌意，可没想到或许沈合欢忽然付之一笑说这些，到让他感觉自己有些可笑。
他终于放下一点戒备，比起刚才冷冰冰的语气，此刻说话略显平和。
“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就是说，不用你赔药钱了，但是啊，殿下问起来你可要替我解释，不是我弃主而逃，是你管大人为了他好，劝我离开的。”
“这个自然。”
沈合欢点点头，“好，一言为定，事不宜迟，我这可就走了？”
管利还是迟疑问她，“当真不要钱了？”
沈合欢不好意思抿嘴一笑，“最好还是给点，回京路上这么远，总是要有些花销的。”
管利被她逗的轻轻一笑，“跟我上楼一趟，找点散碎银子给你。”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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